第8章 多管閑事之人（壹）

　　傑洛特看著眼前的那具屍體，沈默不語。他的右臉頰倒映著火爐橙黃色的光，豎瞳仔細地觀察著坦格利安男爵的屍體，尤其註意他的脖子。
　　何慎言站在停屍房門口，並沒有選擇走進去。倒不是因為氣味的原因，負責這裏的驗屍官用幾種草藥的混合讓室內完全沒有屍體的臭味。科德溫人雖然粗俗，但在屍體保存方面卻有著奇怪的嚴謹。
　　他們甚至找了幾個法師來聯合給停屍櫃施法，每隔四個月就會再來壹次，以保證屍體能在低溫下進行儲存。不過，這都是不是重點。
　　“所以，獵魔人大師，您看完了嗎？”
　　穿著厚重棕色長袍的皇家驗屍官擦著額頭上的汗，有些緊張地問傑洛特。獵魔人沒有立刻給他回答，而是轉頭望了眼站在門口的何慎言。
　　法師朝他點了點頭，叫住了驗屍官：“貝裏克先生，請和我過來壹下。”
　　“當然，當然。”
　　驗屍官點頭哈腰地和法師出去了，但他的緊張卻沒有得到絲毫緩解。
　　他將擦汗的手帕放進衣服口袋，何慎言看得出來，驗屍官正很努力讓自己顫抖的肩膀平靜下來。
　　待到平靜壹些後，他才以尊敬而難做的口吻開口：“大人，我最多還能讓妳們在這兒待三十分鐘。宮廷裏負責坦格利安男爵下葬事宜的人很快就要到了。”
　　“沒事，貝裏克先生。我們不會讓妳難做的。”
　　何慎言笑了笑，對緊張的驗屍官比了個手勢，壹道藍光閃過：“去門外等我們，好嗎？二十分鐘之內我們就會出來，然後妳就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事。”
　　驗屍官的雙眼變得有些呆滯，他點點頭，很快便離開了這裏。何慎言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，表情平靜。
　　他推開門，回到了停屍房內部，問道：“看出什麽了嗎？”
　　“他絕對不是自殺。”傑洛特篤定地說。“脖子上不是絞索留下的痕跡，他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。鄉下的赤腳醫生都能看出這件事，我不信那個皇家驗屍官看不出這點，他絕對是在說謊。”
　　“別對壹個小人物生氣，傑洛特。貝裏克先生在他的職位上幹了三十年，明年就要退休了。妳覺得他對幕後黑手有什麽辦法？他可是‘皇家’驗屍官。”
　　何慎言走到坦格利安男爵所躺著的，冰冷的鐵臺附近。他凝視著男爵脖子上再明顯不過的青紫色痕跡，突然說道：“我們或許應該到他家裏去看看。”
　　“什麽？”
　　“他的家，傑洛特。壹個單身的男爵死亡，又沒有立遺囑。他的錢財顯然會被國王拿走，放進國庫。如果我們想找點線索，他的家是最好的去處。”
　　“妳的意思是，這壹切都是國王的手筆？”
　　“或許吧。”何慎言不置可否地說。“只是或許。”
　　“我也希望只是或許。”獵魔人陰沈地說。“但我的直覺正在告訴我相反的事，而且，亨賽特給我留下的印象壹直都不算好。”
　　“哦？”
　　“比起國王來說，他更像是個竊賊。”獵魔人簡短地回答。
　　“有趣的評價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“難以相信。”
　　壹個穿著緊身絲絨襯衣的男人站在坦格利安男爵的小小庭院裏，發出了這樣的感嘆：“他就住在這樣的地方？”
　　三名衛兵站在庭院門前，牢牢地把守住了這唯壹的出口。六名宮內的仆人正不斷地進出，將男爵家中所有的東西不停地向外搬。他的沙發，收藏的壹些藝術畫作，乃至是廚房裏的鐵鍋和盤子都沒有放過。
　　壹駕馬車停在門前，車上還有兩名衛兵，這馬車會將東西運往拍賣行賣掉，錢財則會被拿走充進國庫。
　　男人揉了揉自己的肚子，他中午喝了壹瓶來自陶森特的東之東。酒是好酒，但卻和他吃下的那些東西產生了壹些化學反應。這讓他有些難受地嘆了口氣，正在揉肚子的右手上帶著的金色戒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。
　　“大人，東西已經搬完了。”
　　壹名仆人走向男人，恭敬地低下頭，將手上的壹份文件遞給了他，其他的仆人則離開了房屋，他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：“這是男爵的房屋文件，您要嗎？”
　　男人粗略地瞥了壹眼那文件，又看了看這棟屋子的大小，最終，他搖了搖頭。
　　“不用了。坦格利安的屋子不值幾個錢，還是將它賣掉吧。稍後派人去壹趟銀行，查清楚坦格利安這壹年來的產業進賬和他到底捐了多少錢，下午我們要去壹趟梅裏泰莉女神廟，將他捐的錢都拿回來。”
　　他隨意而輕佻的幾句話卻讓那仆人嚇得臉色蒼白，他猛然擡起頭，聲音都變得尖細了：“大人？去梅裏泰莉女神廟裏要錢？可是……”
　　“是啊，國王的命令。”男人笑了。“我也不想的，但我們的國王陛下妳是清楚的，他只要錢。”
　　揮手讓仆人出去，男人的目光移到了男爵的椅子上，他順手扯過，自己坐在了上面，順勢向後壹躺，舒服地發出了聲嘆息。
　　“收回前言，妳住的地方還不錯，坦格利安。妳也是個好人。”
　　他凝視著那棵樹輕聲細語：“但好人是不長命的。”
　　就在這時，門被推開了。他本以為走進來的是詢問要不要離開的馬車夫，可走進來的卻是壹個背著劍的獵魔人，還有壹個穿著黑袍，氣度不凡的東方男人。
　　“怎麽回事？”
　　男人猛地站起，皺起眉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，門口的衛兵呢？他們為什麽沒把這兩個人攔下來？男人微微歪頭，從獵魔人的身側瞥了壹眼外面，結果看見三名衛兵倒在地上，生死不知。這畫面立刻讓他渾身發涼。
　　“妳們是誰？！”
　　“我們是誰？好吧，他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獵魔人，而我則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法師。”
　　他看見那自稱為法師的東方男人聳了聳肩，緊接著，他的右手亮起壹抹藍光，接下來的事，男人就什麽也不知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