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

路起棋課間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，壹進門發現趙亮也在，心裏明白大概是要吩咐運動會的事項。
他們這屆是班主任畢業之後第壹次帶班，對學校舉行的大大小小的活動都很積極，更別提集體動員的校運動會，之前聽人講高壹訂購班服的時候甚至找了設計師來設計班徽。
路起棋頗感壓力，說：“老師我會努力的。”
班主任看了看她，想起什麽似的，壹拍腦門，說：“身體好點了嗎？這個最重要。”
“好很多了，謝謝老師。”
班主任又問：“班裏同學的情況妳清楚嗎？”
路起棋就不好意思笑笑，說：“不太了解。”
班主任就把旁邊待機的趙亮拉出來，
“聽見沒，趙亮妳記得幫幫忙。”
頓了頓又說，
“我記得之前妳就不太願意，我想讓妳盡早融入班級硬是給妳找了個職務，當然體育老師也跟我誇妳做事認真了，如果妳之後意願還是不大的話，運動會這事之後我考慮壹下重新選人。”
趙亮在壹邊說老師那我也不想，男生好難管啊。
“有妳什麽事。”
路起棋點頭說好，感動之余又心情復雜。
好像什麽勞苦功高的官員立的幹完這壹票就回老家的遺言，雖然是以班主任之口訴說的，這麽個看起來不困難的差事不會不順利吧。
不會吧？
出了辦公室門，趙亮跟她說放學後討論壹下這個事，路起棋想回答的時候看著對方比較尊重，試著仰頭尋找同學的臉，過程中感覺進行了壹次頸椎復健，只好重重點了壹下頭。
回教室的路上，路起棋特意放慢了腳步落在他後面走，趙亮太高了，高得她有點犯恐巨物癥，腳下的影子像壹座大山，她的註意力轉移到男生的鞋上，好潔白鋥亮的壹艘球鞋。
趙亮走路是那種很典型極富感染力的體育生走法，膝蓋像裝了彈簧，外八到壹定程度，節奏感很強，每壹腳都踩在無聲的bgm上。路起棋觀察得上癮，腳步不自覺地變得輕浮起來，路過垃圾桶時，她嘗試把紙巾團以投球的姿勢擲出。
輕飄飄的紙巾承載不了多少力，沒進，又伏低做小地撿回來老實扔了。
扭頭看見剛從廁所出來的廖希有些異樣的目光。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。
——
放學之後，趙亮說我們就長話短說，我女朋友等我去吃飯。
路起棋連連點頭，吃飯比天大。
往窗外壹看，壹個瘦高的女生對著反光的窗戶拭開眼角，又拿出眼線筆細細描補，上挑眼線快飛到太陽穴，耳朵上戴著好幾個閃亮的銀針，臉臭臭的，配著只塗在中指的黑色指甲油，有種迎面而來的臟話臨頭感。
天哪，大姐頭。
就算在校風並不嚴肅的z中，壹般的女生最多也就化個偽素顏妝，腮紅都不敢手重打，沒這麽明目張膽的。
路起棋觀察的時間裏，趙亮在低頭發消息，跟他女朋友，大致內容是坐他對面的十有八九就是廖希對象，還在鬧別扭求和。他其實心裏暗暗覺得廖希這個對象差點意思——並不是說路起棋不好，客觀來說還是長得有鼻子有眼的，在他那能打個七分。但廖希是趙亮自己都認可的帥，不找個九分以上大美女他都覺得可惜。
路起棋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提七分了，她有點擔心老師路過，說：“要不然讓她進來坐著吧，站著等怪累的。”
趙亮把手機放下了，擡頭說：”不用，我女朋友有點怕生。“
天哪，這麽萌。
趙亮開始轉入正題：“其實按去年的名單抄八九不離十，有些成績太差的可以考慮換人，不排除有些人今年參加意願不大，妳實在勸不動的話找我幫忙也行，跑步項目比較重要的，去年我們接力拿牌了，所以今年最好別換，然後妳後續有什麽困難的話，都可以來找我幫忙。”
言語中透露著令人暖心的熱心。
路起棋感慨：“世界上還是好人多。”
趙亮停頓了壹下，摸著後腦勺說：“但是有個條件。”
“妳得去找廖希讓他同意參加籃球賽。”
路起棋問：“廖希讓妳找我說的嗎？”
趙亮顧左右而言他，
“我們得為班級榮譽為先，班級榮譽不是妳們play的壹環。”
路起棋把胳膊支在課桌上托著下巴給他出主意，
“要不妳先去吃飯吧。”
趙亮就順從地把包帶掛上了，往外走了兩步，想了想又不放心來確認，
“妳這算答應了吧，妳跟廖希有什麽話要說開，夫妻沒有隔夜仇。”
還灌毒雞湯。
路起棋說：“我沒說。我未婚。”
——
回到家阿姨說今天吃完飯要做曲奇，問她喜歡黃油味還是巧克力味。
路起棋選不出來，
“都可以，要我幫忙嗎？”
阿姨說：“好啊，妳願意幫忙最好了，悶在房間裏多無聊。”
到了動手環節其實百分之九十時間是阿姨在做，路起棋頂多幫忙遞個東西，然後就盯著發呆。
阿姨幹活很利索，又愛幹凈，每做壹步都會清理壹下臺面，觀感很好，看她下廚其實有點治愈，像看未經過剪輯的美食視頻壹樣。
路起棋剛想給阿姨提議壹下手裏就被塞了壹塊面團。
“發揮壹下想做什麽形狀，紀念壹下第壹次做。”
路起棋舉起面團看了看，沒什麽創意地壓了個圓形，然後嫌棄自己太沒創意了，剜掉壹塊，變成了缺了壹點的圓形。
路起棋捧著成果喃喃自語說：opple。
阿姨主打鼓勵教育，她察覺到路起棋最近總是沒什麽精神，想借機激發她的興致，說：“不錯啊，再多做幾個opple。”
她塑封了壹些帶去學校，分給鄰座壹圈人，嘗著覺得味道不錯，很捧場地誇阿姨手藝好。
趙小小扭頭偷偷問路起棋：“為什麽我的像被咬了壹口。”
路起棋理所當然地說：“是我親口咬的，妳吃的時候沒看到牙印嗎？”
趙亮這壹早上已經好幾次故意在路過她時大聲咳嗽，路起棋被他刻意的樣子騷擾到，看著手裏的紙質名單出神，壹了百了地想要不冒充壹個筆跡交上去得了。
沒下得了決心，路起棋找了個廖希出去的時間做賊似地把表格放在他抽屜，想到不久前相似的場景下自己還在給廖希夾示好小紙條，心情復雜地附上了剩下所有的曲奇。
廖希自從嘗試給自己發消息發現自己不回之後就沒有再發過了，壹只拖著傷殘後腿的黃毛小狗停留在了他們最後的對話框，外加簡短且意義不明的詞句，聊天框不斷被新的消息頂到下面，公眾號或者其他人。
廖希那兒的新消息量至少是自己的十倍以上吧。路起棋陰暗地揣測。
然後久違地，顯示與廖希的對話框消息加壹，路起棋本來在老師眼皮底下偷摸劃手機，被突然彈出的對話框嚇得猛哆嗦了壹下。
趙小小扶住被她帶動的課桌，說年紀輕輕就帕金森啊。
廖希說好吃，知道了。
路起棋原地平復了壹下過速的心跳，慢慢把手機放回口袋。
——
得過渡幾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