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五十三章 意想不到

　　它還在盯著我……
　　在轉身看到地面上這顆連著脊椎的死人頭時，喬自如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　　我要死了嗎？
　　親眼看到厲鬼出現在眼前的沖擊力，和之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暗示，與自己的腦補截然不同。
　　喬自如已經大腦壹片空白，渾身僵硬，完全無法動彈了。
　　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世界……
　　為什麽會這樣？
　　“噗通——”
　　她壹屁股坐在了地上，再也動彈不得。
　　她忽然理解了動物世界裏，為什麽大多數弱小的動物在猛獸面前只能瑟瑟發抖。
　　被這顆血淋淋的死人頭盯著時，她連眨壹下眼睛都難以做到，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壹樣，這不是厲鬼的能力，只是面對遠超自己的恐怖存在時，已經完全喪失了求生欲望的壹種體現。
　　這是純粹的恐懼。
　　我要死掉了嗎……
　　這個瞬間，喬自如空白的腦海裏開始飛快地出現其他畫面。
　　家庭的困苦，兒時的落魄，熬夜學習時的孤獨，難以理解知識點時的無奈，拿到獎學金時的喜悅……目前為止的人生中，所有印象深刻的喜怒哀樂都在腦海中壹壹閃現。
　　喬自如也是這時才切身體會到，人類的大腦的確沒有被完全利用起來。
　　它已經擅自回顧了她的壹生，但現實世界中，只不過是過去了壹瞬。
　　原來……人死前會有跑馬燈壹樣的畫面出現是真實的。
　　這個時候，壹切想法都成了空談，喬自如反而將目光再次落在了那讓自己恐懼的死人頭上。
　　如果死前有強烈的負面情緒存在，我也會變成鬼嗎？
　　恐懼，疑惑，茫然，不甘……種種情緒湧上心頭。
　　這是柏宏大廈的第九層，也是她壹個人的遊戲，誰也幫不了。
　　秦滿江想跟著壹起進來都做不到。
　　秦同學壹定很失望吧？
　　他說過“新手關卡”不會太難，但我連新手關卡都過不去……
　　喬自如渾身軟綿綿地靠在了承重柱上，人壹旦泄了氣，身體就會完全沒了力量。
　　如果這時候她仔細觀察，就會發現這顆頭顱的眼神中，不是純粹的惡意，它是在疑惑，在觀察，在確認“她”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東西。
　　然而已經被恐懼和瀕死感完全侵蝕的喬自如，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去註意這顆腦袋的詭異之處了。
　　“嗒——”
　　“嗒——”
　　這次，連著脊椎拖在地上的腦袋沒動，那兩條腿卻發出了聲音。
　　它來了……它要動手了。
　　眼看著這只壹直在找什麽東西的厲鬼就要繞過承重柱，出現在喬自如眼前之際……突然！
　　整個第九層光芒大亮！
　　猛烈的強光從大樓外照了進來，同時出現的，還有壹個拿著擴音器的男聲：
　　“它的光暗感知和人類相反，走！”
　　是秦滿江！
　　壹股絕處逢生的驚喜陡然湧上喬自如心間，怎麽會有這麽強的光線出現？
　　而且秦滿江的聲音怎麽會出現在大樓外面？
　　求生欲被重新點燃的她這時才聽到，外面竟全是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！
　　他怎麽弄來了直升機？
　　喬自如已經無暇思考這個問題，秦滿江喊話讓她壹怔，他是怎麽知道的？
　　可如果這只鬼的光暗感知的確和人類是相反的，它在黑暗中可以暢行無阻，但在光線明亮時反而會變得像個瞎子。
　　也就是說，現在的自己可以趕緊跑出這第九層！
　　可是第九層有要找的東西啊！這場遊戲不是逃脫就算勝利，而是要找到這只鬼想找的東西，才能抹除掉這個怪談。
　　怎麽辦？
　　她猶豫了，這裏是第九層，直升機懸停在高樓前本就極其危險，秦滿江根本不可能久留。
　　喬自如壹咬牙，轉身朝消防通道跑去。
　　之後再回來吧……
　　大樓外，秦滿江見她跑走後，仍讓直升機照射了壹段時間。
　　而這時直升機裏，出現了另壹個男人的聲音：
　　“該下去了。”
　　是陽！
　　準確地說，是柏陽。
　　今天下午在查詢這棟柏宏大廈的資料時，秦滿江發現了柏家的家族成員照片。
　　並從裏面認出了壹個人——柏陽。
　　……
　　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。
　　秦滿江思考著有什麽能從外界幫助到喬自如的方法。
　　他有壹個推測壹直沒有告訴喬自如，因為在他本來的打算中，自己是要和喬自如壹起進去的，打算親眼見到厲鬼，驗證之後再說。
　　這個推測，就是這只厲鬼和人類的光暗感知問題。
　　秦滿江和那只鬼近距離接觸過壹次，他又仔細地思考了許多遍開幕語。
　　那只鬼出沒的時間和地點，總是在陰暗的角落，和光線不強的地方。
　　甚至是下班熄燈後，完全漆黑壹片的走廊裏它才出現。
　　這根本說不通。
　　因為如果沒有特殊原因，怪談遊戲中的厲鬼是根本不怕光的。
　　它們甚至連神佛都不怕。
　　所以秦滿江在想……它避開光線是不是有什麽理由？
　　它倒也不是完全不在有光的地方出沒，只是它出現的場所，都是在光線比較昏暗的地方……
　　順著這個思路，秦滿江作出了壹個推測……人類的眼睛是在光線越暗的時候，看得越模糊，那會不會那只鬼和人類剛好相反？
　　光線越暗看得越清楚，越強反而越看不清楚？
　　它顯然是不怕光的，只是不喜歡光，就像人類不喜歡黑暗壹樣。
　　而且，秦滿江在大樓外觀察這棟月色中的柏宏大廈時，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加明顯了。
　　整棟大樓唯壹沒有光線的地方，恰恰就是厲鬼在電梯裏留下了血指紋的九樓。
　　又因為玩家通過開幕語知道了它在九樓找東西。
　　為了通關，玩家必然會去九樓壹探究竟，找到它要找的那個東西。
　　而所有人類都有壹個普遍認知——在黑暗中，只有黑暗最不顯眼。
　　所以當玩家去到九樓後，根本就不敢用手電筒之類的發光道具！
　　如果自己的猜測正確，藏身黑暗中反而完全暴露在了鬼的視野裏。
　　相反，打著手電筒不僅能更快發現要尋找的東西，還能在鬼的視野中形成盲區，躲開它的搜尋，因為這只鬼它很可能根本看不見強光中的東西！
　　如果真是這樣，那喬自如這個新手關卡，真是完全出乎了秦滿江的意料，這太過陰險了……
　　於是，他撥通了陽的電話。
　　……
　　“我沒想到，妳連直升機都有，而且還會開。”
　　秦滿江看到陽自己開著直升機在夜色中飛來時，那種震撼和見鬼的差別不大。
　　陽笑了笑：“這種小型直升機不貴的，妳平日註意壹下城市上空就能看到它，它壹般負責城市的交通監控，還可以播灑農藥。”
　　“我不認為有人會開著直升機去噴農藥。”秦滿江回到。這直升機的確不算大，他只是沒想到這種東西陽竟然說開就開出來了。
　　據他所知任何地方想進行私人飛行，都是要提前申請報備的，更何況是城市裏。
　　這位前任首席的家世……比秦滿江想象中還要驚人。
　　那他之前為什麽還要去當警察？
　　個人興趣嗎？
　　陽下了直升機，周圍已經圍了壹堆人過來，畢竟他們剛才的陣仗實在不小，有人已經開始拿著手機拍視頻了。
　　可很快就有另外的人過來將柏宏大廈周邊清了場，壹個個西裝革履，想也是柏家的人。
　　兩人走向欄桿邊，仰頭看向這棟大廈，陽問道：
　　“小秦，我記得怪談遊戲，正在進行為期壹個月的系統升級吧？”
　　他側頭看著秦滿江。
　　朦朧的月色烙在他刀削斧鑿般的側臉上，此刻的陽，和秦滿江之前任何時候見到的樣子都有所不同。
　　雖然陽仍舊沒有用名牌手表或衣物飾品來裝飾自己，但這壹刻的他，即使只是安靜地靠著欄桿，也有壹股渾然天成的貴氣。
　　其實，會打電話給他，叫他出來，秦滿江本就沒打算完全瞞著他。
　　所以此刻聽到陽的問題，秦滿江只是點了點頭，仰頭看著柏宏大廈：
　　“嗯，這次遊戲，算是我不小心引起的番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