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九十七章 什麽虎狼之詞

　　既然已經答應下來了，那麽就算有困難也要迎難而上了。目前的第壹個困難是……沒有吉他。他的吉他放在了清河縣的家裏。當然，這並不是壹件好事情，吉他這種樂器，最好的保養就是經常彈，把它放在壹個地方壹直吃灰對琴是有害的。
　　眼下沒有吉他，不過也不怎麽擔心。姜黎黎雖然給了他壹把昂貴的馬丁吉他，但她家裏還有別的琴，反正是幫她妹妹的，借來用壹用。
　　另壹邊，王桑檸成功說服了易陽，自然有些高興。原本對於這件事，她是沒有抱多少希望的，沒有想到竟然辦得這麽順利。
　　體育社和別的這個社那個社有些不太壹樣。大家聚在壹起，單純只是因為體育生都在不同的班級，而且大家訓練的專項又不同，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多，所以用社團這個平臺報團取暖。
　　他們在這所學校裏又是極為特殊的壹群存在，聽以往高二高三的體育生說，這所學校對他們還是有壹些……歧視的。
　　歧視什麽？王桑檸不太理解。
　　他們說，因為這裏的學生成績很好嘛，每天都在學啊學啊，而體育生呢，上課的時候在睡覺，考試的時候簡簡單單考個三四百分，就能上跟他們壹樣的大學，所以心理不平衡嘛。
　　聽了壹圈，似乎大家都是如此認知的。
　　於是某壹屆體育生們就弄了這樣壹個體育社，偶爾組織壹些社團活動聯絡感情。在別人說這些東西的時候，說實話王桑檸並不能感同身受……甚至很白癡地問了壹句：“他們是嫌棄妳們上課睡覺嗎？那為什麽上課要睡覺啊？”
　　壹時間，跟她交流的人竟然沈默了良久。
　　王桑檸在體育生當中的確是壹個小小的奇葩。
　　她屬於天賦型選手，短跑訓練上能摸魚就摸魚，但每壹次測試都是第壹名。對她來說跑步是多麽簡單的事情啊，隨便跑跑就能贏啦，也太無聊了壹些。相比之下，還是寫詩和學習有意思。
　　啊，說到寫詩，她腦子壹轉，靈感就來了……
　　《土》
　　對他們來說。
　　時間並不存在。
　　壹年。
　　十年。
　　百年。
　　我撚起壹撮。
　　放在嘴裏咀嚼吞了下去。
　　群山起伏。
　　王桑檸的生活簡單幹凈。上課的時候咬咬筆頭壹句壹句地思索老師的話是什麽意思，放學了就去訓練場上打個卡……期間，實在聽不懂了就在本子上寫詩，下了課偶爾問壹問旁邊的易陽老師講的是個啥呀，他每次都能用壹種自己聽得懂的方式講清楚……很神奇，有時候甚至覺得這所名校高中，易陽才是名師。
　　類似的問題問過班裏成績很好的同學，對方哇啦哇啦講了壹大堆東西，很快就把自己給繞暈了。後來思索了壹下，大概明白其中的區別，那些成績很好的學生，似乎沒有辦法理解自己理解不到某個知識點，而易陽就不同，他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麽不懂，能從壹個知識點最初的邏輯入手，壹點壹點地將只是剖析開給妳看……對於知識的受眾她來說，是美好的體驗。
　　只是啊，不太好意思每次都麻煩易陽了，所以問題也問得很克制……
　　王桑檸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。
　　而這在體育生當眾就顯得有些另類了。大家都喜歡在訓練結束後放縱壹下……比如上網打遊戲或者別的事情，課堂上也是要麽看網絡小說，要麽打瞌睡，只要不影響別人，老師不怎麽管的……
　　反正他們能進這所重點高中，意味著他們的體育天賦絕佳，後期三輪復習聽壹聽，考個二本的文化分數，和那些走純文化的學生比，誰比誰的大學好還不壹定呢！
　　學習上的確沒必要那麽拼……
　　而且訓練也確實累。
　　所以專心學習的王桑檸如此的確是奇葩。
　　當然，與其說是奇葩，不如說是特立獨行。二者的區別在於妳做這件事的時候有沒有影響到別人。王桑檸顯然是後者，盡管是體育生，但是大家已然有了成熟的三觀，哪怕自己做不到，對錯還是能分辨的，而且王桑檸平日裏低調的性格為她加分不少，所以大家都很佩服她。
　　體育生都比較喜歡王桑檸還有壹個原因。這姑娘太老實了……當然，如此說只是站在那群體育生的角度上的，具體就表現在，體訓隊如果有什麽活兒需要人幹，跟她說，她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打折扣的。
　　當然，站在王桑檸的角度上，那是組織的信任。比如這壹次要求每壹個社團必須出壹個節目。在前面壹點的時間，上壹屆的社長便知道有這麽壹件破事，早早地做好了準備，壹方面是提前將王桑檸拉團入夥，然後又提前給她安了壹個社內聯絡員的職位。
　　王桑檸是語文社的，還是校報組織的壹員，心想著如此壹來體育社有什麽新聞那不就第壹時間可以往上報嘛，好事好事，便答應下來。後負責出節目的任務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頭上，她也覺得理所應當。
　　前面還是苦惱了壹點點時間的，主要是因為她確實不知道該表演什麽，問了壹圈體育社的小夥伴，大家都羞於登臺。後來狠下心，實在不行上臺給大家表演壹個劈叉吧……
　　後來才知道，也是可以叫外援的，這讓她高興壞了，首先就想到了易陽。住在表姐家裏，跟她聊起易陽，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他會彈吉他的事情。這件事還是挺酷的，也嘗試讓表姐教過自己，可惜沒有堅持下來。
　　……
　　易陽接下來只是需要等就行了，已經跟王桑檸說了，讓她明天把琴帶到學校裏來。但是下午即將放學的時候，王桑檸收了壹條短信，突然對他說：“表姐讓妳親自去家裏取琴呢……”
　　“嗯？”
　　“表姐還說，妳正式到漢寧市讀書，還沒有去過家裏呢。”
　　“呃……”
　　分明聽到了壹些幽怨的味道是這麽回事？
　　易陽想了想，覺得也是，便答應下來。不過他畢竟是住校生，晚自習還是要上的，如果去姜黎黎家裏吃飯，總得先請個假。好在師大附中對這個管理得還是比較人性化的，讓姜黎黎給班主任打了壹個電話，這件事也就妥當了。
　　去姜黎黎家裏的路上。
　　夕陽的殷紅像是從它後面流出來，有著透明的感覺和立體的韻味，在視野的盡頭，城市的邊緣與晚霞連成壹片，使人感到浪漫而神秘。
　　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易陽問起體育生的壹些事，她簡單地說了壹下，看得出來她並不在意體訓。
　　易陽對王桑檸的不務正業見怪不怪，但又不得不佩服她與生俱來的運動天賦。兩人走到上次壹腳踢穿的那塊廣告牌旁邊，此時已經換成了壹塊鐵質的……
　　兩人微微駐足，隨後都沒有發表什麽意見，迅速離開了。
　　易陽問：“妳打過架嗎？”
　　王桑檸想了想，搖搖頭：“沒有。”
　　的確是沒有，但說到這個，王桑檸又講起了壹件她初中時期遇到的趣事。
　　她初中不是住校嘛，為人耿直，路見不平壹聲吼。初三分班，見到壹個頭發歪著紮的女生將壹個另壹個女生堵在寢室門口，然後，她真的壹聲吼……
　　當然，故事的重點不是這個。那天她算是幫了那個被堵的女生解了圍，女生名叫劉青。但巧就巧在後來卻和堵人的女生當了同桌……那個女生叫朱詩瑤，竟然發現朱詩瑤也從小習武，老爹也是軍人……壹來二去就和她成了好朋友。王桑檸不是大嘴巴的女生，也沒有問過那天朱詩瑤堵劉青的原因，這件事算是就過去了。
　　直到後來的壹天，她放在寢室裏的錢包丟了，錢不錢的都是小事，關鍵裏面有飯卡、學生證、身份證，補辦起來會比較麻煩。朱詩瑤聽說了這件事，壹下子就認定是劉青幹的。
　　王桑檸好奇地問，為什麽這麽篤定？
　　朱詩瑤說肯定是她，上次我想揍她就是因為她手腳不幹凈。
　　王桑檸卻不太相信，朱詩瑤就說，妳別不相信，不信的話我們做個實驗，當壹個人回憶的時候，眼珠子是向下瞟的，而壹個人瞎編的時候，眼睛會向斜上瞟。我們跟她做這個實驗，問她妳丟錢包那天她到底在幹什麽，就知道了。
　　王桑檸想了想，說，“我回憶壹件事，妳看我的眼珠子是向上還是向下的。”試了幾次，發現她在撒謊的時候，確實會下意識地將眼珠子往上撇，這個結果有些令人振奮。於是第二天，在朱詩瑤地慫恿下，找到了劉青，就說跟她玩記憶力遊戲，能不能回憶起某壹天的事情。
　　隨後王桑檸發現，劉青眼珠子全程都是在向下撇。這下算是洗清了她的嫌疑，但是王桑檸松了口氣，說：“看吧，不是她。”但並沒有責備朱詩瑤，畢竟人家也是為了自己出謀劃策的。
　　朱詩瑤當時沒有說話。
　　但是隨後的第二天，朱詩瑤突然興奮地打電話告訴王桑檸說錢包找到了。
　　王桑檸說：“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，朱詩瑤讓我去廁所，我去了，就看到她向拎小雞壹樣拎著劉青……然後兇巴巴地對劉青說，把妳剛才說的話再跟桑檸說壹遍！”
　　“劉青就哭哭唧唧地說，桑檸啊，對不起，妳的錢包是我拿的……我那天去妳寢室找妳，沒找到妳人，但看到妳的錢包放在床上……就拿走了。”
　　“呃……所以是妳的小夥伴揍了劉青壹頓？嚴刑逼供？”易陽想象那副畫面。
　　“沒有，朱詩瑤只是說，那天有人看到她進我們寢室了，而且已經有她偷錢包的證據，妳交不交待？不交待，我就送妳去警察局了！”
　　易陽忍不住問：“那她有證據嗎？”
　　“沒有啊……”
　　“呃……”
　　“就是嚇唬壹下劉青，沒想到她這麽不經嚇，壹下子就招了。”
　　“牛逼……”易陽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　　“後來我問她，為什麽這麽肯定，萬壹弄錯了呢？詩瑤說她看人很準，從來不會錯，這件事壹看就知道肯定是劉青幹的……”說完，王桑檸突然頓了頓。
　　朱詩瑤下半句，她沒有說出來，有些不好意思。下半句是，“我看人很準，還比如妳這種女孩子，是世上最好的那種女孩子，能跟妳做朋友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事情！”
　　王桑檸繼續說：“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，後來有壹些女生會比較怕我，後來有壹天我聽說，壹些地方在傳說，我和朱詩瑤把劉青揍了壹頓……”王桑檸頗為無奈地說。
　　“哈哈……看來，妳和朱詩瑤的關系很好啊。”
　　“是啊，好想她啊……可惜她高中回老家讀書去了，她老家是東北的。”
　　如此聊著的時候，便到了姜黎黎的家裏。
　　姜黎黎準備了幾個硬菜，竟然還有難度十分高的番茄牛腩。王桑檸佩服地說：“姐，妳竟然都會這麽多菜了！”
　　“姐厲害吧……”
　　“咦，這是什麽？外賣單……”王桑檸看到了垃圾桶。
　　“打住打住……”
　　被戳穿的姜黎黎頓感沒有面子，此時另壹邊的易陽又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，於是被敲了壹筷子。
　　三人在客廳慢條斯理地吃起了東西，宛若姐弟妹三人壹般和諧。飯桌上不談學習，這是姜黎黎定下的規矩。女生天生的八卦屬性讓她玩笑式地問起了學校有沒有人追王桑檸，或者王桑檸有沒有喜歡的帥哥啊……
　　“易陽，妳可要監督好我妹妹，不能讓她這麽早談戀愛。”
　　“呃，這個……不太好吧。”
　　壹說到這個話題，姜黎黎就感覺自己操碎了心。倒不是反對早戀……她的思想比較開放，關於這壹點上，沒有那麽死板，只是害怕妹妹遇到不靠譜的男生。
　　這年頭，喜歡壹個人多半看臉，而臉好看有用嗎？臉好看就意味著有更多的誘惑，雖然說熬過了某壹個階段，臉好看就成了優勢，但在高考之前，臉越好看的男生就越不靠譜，還可能花心……當然，如此想是因為當初她就是這麽過來的，那麽多人喜歡，沒有壹點自制力，還真是沒辦法專心學習。
　　可是如果臉都不好看，憑什麽追我的妹妹？
　　突然……看向了易陽。
　　“要不然，易陽妳追我妹妹吧！”姜黎黎端起飲料，壹邊緩緩說了壹句。
　　易陽頓時壹口飯差點噴出來。
　　王桑檸沈浸在進餐中無法自拔，壹臉疑惑地擡起頭：“啊？”
　　臉上還沾著壹粒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