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八章 交鋒

　　“伯納德·詹克斯？”沈奕微微皺起了眉頭：“很抱歉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。”
　　“這很正常，您的確沒見過我，我是帝國調查局的行動組長，也是艾莉妮和莫利的直屬長官……我猜妳還記得他們。”
　　沈奕的臉沈了下來：“原來妳是調查局的人，妳們的人不是來過了嗎？我說過我不認識這兩個人，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跟蹤調查我，我對他們的唯壹了解是來自報紙。恩科公司離奇命案發生的時候，我開著車在城裏兜風，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去過他們說的地方，但我肯定沒有去恩科公司，為什麽妳們還要來騷擾我？”
　　“我不奇怪妳會這麽回答，沈奕先生。”伯納德笑道：“我知道妳會否認和他們有關的壹切事，反正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。但是沈奕先生，不管是妳還是我，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妳幹了什麽。是妳派人救走了卡梅拉，是妳參與了在教堂鐘樓開槍殺死我方士兵，是妳背叛了我們的國家，也是妳殺死了奇普曼，並陷害了莫利和艾莉妮，同樣也是妳……壹直在向我們的敵對勢力出售殺死我們士兵的軍火。”
　　“除了最後壹條，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妳在說什麽。”沈奕平靜回答：“哦對了，有關最後壹條，這是帝國默許的，我希望您能明白這壹點，詹克斯先生。我的確向獅心王國出售了壹些武器，但如果沒有我的努力，亞倫特也不可能得到那些血統藥劑。我為帝國做出的貢獻遠遠大於對它造成的傷害。”
　　“表面上的確如此，不過妳在私下裏提供的更多軍火早已超過了帝國默許的程度了吧？我很清楚妳為什麽這麽做，沈奕先生。在艾莉妮他們發現妳的秘密後，妳就知道妳私售軍火的秘密瞞不住了，所以妳幹脆與帝國達成交易，通過公開方式來出售，雖然這會讓妳有些被動，但這樣壹來，艾莉妮他們對妳的指控就會抵消於無形，再無法對妳造成任何傷害。然而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壹點，沈奕先生，那個時候妳大可以直接殺死他們，為什麽妳情願這麽麻煩也要讓他們活下來？難道妳真的認為那種拙劣的栽贓伎倆能對我們起作用？”
　　“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麽。”沈奕當然不可能在電話裏承認。
　　“別擔心。”伯納德呵呵笑了起來：“我保證電話沒有任何錄音。”
　　“我沒有什麽可擔心的，詹克斯先生。如果妳真的覺得我有罪，大可以過來抓我。另外，妳打這電話來，就是為了騷擾我嗎？如果是那樣的話，我只能請我的律師了。”
　　“妳沒有律師，沈奕先生，為了節約開支，妳幾乎省掉了壹切可以節省的，同時妳大量貸款，借債……真令人難以想象，妳似乎完全不在乎妳的行為對妳的將來會產生怎樣的影響。這讓我不得不認為妳恐怕已經打算拋棄這裏的基業了，對嗎？沈奕先生。”
　　沈奕的眼睛猛然收縮。
　　他沒想到這個伯納德這麽厲害，在這段時間裏竟然已經把自己的底細查的如此清楚，並根據自己的表現推測出最接近事實的結論。
　　盡管受到世界限制他不可能知道冒險者的存在，但至少在本質上，他已經摸近了核心。
　　這讓他深感吃驚，媽的，自己當初可沒設計神探這職業啊。
　　這時伯納德已又說道：“當然，這裏面也有壹些問題解釋不清。比如妳想逃的話，會逃到哪裏？獅心王國？他們正在戰敗，那裏沒有妳的容身之地。天鹿王朝？這到是很有可能，但是那又能逃多久？妳是個武器制造商，離開了亞倫特的金屬礦脈，離開這裏龐大而完整的工業體系，去了天鹿王朝妳連壹塊象樣的合金都造不出來。在那裏妳能做什麽？妳無視長遠只顧眼前利益的行為令我感到震驚！”
　　“我從未想過要逃走，詹克斯先生。”沈奕依然平靜道，只是眼神已變得冷酷，面容也漸漸嚴肅起來。
　　他已有好多天沒有這樣嚴肅認真了。
　　“我到是覺得妳的確是在為此做準備。”伯納德·詹克斯笑了笑：“是的，教堂鐘樓的那場戰鬥您表現得很出色，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，可是沈奕先生，妳似乎忘記了這裏得不到的線索，我們同樣可以從其他地方獲得。”
　　沈奕皺起眉頭不說話。
　　伯納德繼續道：“當然，我能理解妳為什麽不接話的原因，妳以為我在詐妳，對嗎？可惜我不是。提醒妳壹下，有些證據，妳是永遠無法抹殺的，比如……卡梅拉。”
　　沈奕終於色變。
　　他沈默了壹會兒，沈聲道：“卡梅拉……詹克斯先生，我必須承認妳找到了壹個不錯的突破方向。的確，只要抓到卡梅拉，妳們就能找到那個在教堂開槍的槍手。不過，妳們怎麽確定卡梅拉壹定會指認我呢？還有，妳們怎麽抓到她？”
　　“先糾正您壹個錯誤，沈奕先生。”伯納德好整以暇的回答：“我從未說過教堂只有壹個槍手，我說的是您參與了。”
　　沈奕眼中猛然射出精光。
　　伯納德已嘿嘿笑了起來：“不過您的說話到是讓我確認了，當時的槍手的確只有妳壹個。這或許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妳擁有沒有離開會場的證據了……妳擁有分身的能力，對嗎？”
　　沈奕已哼出聲：“我只是跟著妳的口氣隨口說說，我怎麽可能知道教堂上是壹個人還是兩個人，只是本能當成是壹個人。”
　　“的確如此，您說話很謹慎，您在電話裏說的每壹個字都不足以成為證據指認妳的罪行。不過這沒有關系，我說過了，我壓根就沒打算用這種方式來當證據，我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了解您當初到底是怎麽做到這壹切的。現在我心中的懷疑得到證實，這就夠了，哪怕它不能成為證據，至少妳我心知肚明，不是嗎？”
　　沈奕哼了壹聲：“隨妳怎麽說，想抓我，就去把卡梅拉抓到再說吧。”
　　“何必那麽麻煩？”伯納德大笑：“沒有任何必要去抓她，只需要找個人去問問她就可以了。”
　　“妳說什麽？”沈奕壹楞。
　　伯納德已大聲道：“我在說妳憑什麽認為卡梅拉會壹直保護妳？別忘記獅心王國現在正處於國破家亡的時刻！這個時候，只要我們稍微給他們壹些機會，比如簽定停戰協議，順便要求交出他們在中心城潛伏的間諜，卡梅拉就會毫不猶豫的把妳賣掉！這就是政治，政治充滿了出賣！沈奕先生，妳應該很懂這個道理不是嗎？畢竟妳也是出賣的壹方！”
　　聽到這兒，沈奕也呆住了。
　　的確，如果亞倫特帝國向獅心王國發出求和信號，那麽作為簽定協議的壹些籌碼，沈奕的確很有可能被卡梅拉拋出來。
　　不，不是有可能，而是壹定會。
　　真難以想象，這個家夥竟然會想到這種方式，這到讓沈奕對他有些欣賞起來了。他並沒有因震驚而驚慌，反到是伯納德的表現令他感到興奮，這也是他壹貫以來良好的心理素質起的作用吧。
　　這刻沈奕回答：“獅心王國亡國在即，亞倫特不會接受和平。”
　　“正常情況下的確如此，可最近天鹿人的表現卻讓皇帝陛下不怎麽高興。如果換成是您，您會怎麽做？”
　　沈奕再度停滯片刻，終於回答：“聯合獅心，反攻天鹿。”
　　這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表現。
　　聯合壹個小國，轉向先收拾天鹿王朝，待滅了天鹿後，最後的戰爭誰還能與亞倫特爭鋒？
　　該死的，這壹切偏偏都還是自己引導的。
　　沈奕頗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，這讓他也不由苦笑起來。
　　“瞧。”伯納德笑了起來：“所以這根本不需要我來做什麽決定，對嗎？事實上這個計劃甚至不是我們的人提出的……獅心王國派來的特使已經到了，這建議是他們提出的。”
　　“妳的消息很靈通嘛。”
　　“調查局負責內保工作，這些消息是必需的。我只是向局長提議，要他們在談判時，順便把當初那槍手的信息要過來。這並不難，甚至不需要列在正式的談判中，只需要在壹次歡迎酒會上的隨口閑談，然後……妳就會作為見面禮被送出來。這就是妳的真實價值，沈奕先生，不管妳有多狡猾，妳終究只是大人物們酒桌上的壹份小小見面禮物而已，甚至連個籌碼都算不上。”
　　“……必須承認妳的計劃不錯，不過這樣壹來，槍手就不是妳抓住的了。”
　　“那無所謂，只要能抓到壞人就行。”
　　“那我祝妳好運，早點抓到壞人，我也好洗清嫌疑。”沈奕笑道：“不過我看妳恐怕很難得逞。”
　　“為什麽這麽說？”
　　“當然是因為這個電話，詹克斯先生。首先讓我們假設我真的是那個槍手。假如壹切如妳預料，獅心王國會告訴妳們誰是槍手，那妳完全沒必要打這個電話，那等於提前示警，作為壹個出色的內保人員，妳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。我是說，盡管妳壹再貶低我，但恐怕我在獅心王國心中的地位並沒有那麽低……壹個槍手或許不重要，但是壹個軍火商還是很有價值的，還是足以成為籌碼的。”
　　這壹次輪到伯納德沈默了。
　　“所以其實妳也沒有把握壹定能從這次談判中獲得妳想要的證據對嗎？又或者另外還有壹個更簡單的理由……獅心王國根本沒有派特使來！”
　　“這就是為什麽妳打這個電話的原因。妳故意給我壹個假消息，要麽刺激的我提前逃跑，而妳已經做好了抓捕準備。又或者妳想讓我猜忌卡梅拉，妳相信我在卡梅拉身邊有自己人，如果我得知這壹消息，也許我會讓我的人把所有知情者全部殺掉……妳想讓我得罪他們，徹底破壞我們的關系，這樣壹來，只要卡梅拉不死，我自然就會被他們公布出來。反正不管我做出哪種選擇，都將是妳的機會。”
　　“妳想詐我！”沈奕肯定道。
　　電話那頭，伯納德稍稍沈寂了壹下，終於笑道：“您比我想象的更加狡猾，沈奕先生，好吧我承認妳是對的，沒有特使，沒有談判，壹切都只是我的試探……不過不管妳怎樣狡猾，既成的事實都不會改變。我會抓住妳的，我會為死去的士兵報仇，也為蒙冤死去的莫利報仇，妳可以把這當成是壹次較量，也可以當成是壹次宣戰！”
　　沈奕猛地壹驚：“妳說什麽？莫利他死了？”
　　“沒錯，沈奕先生，就在昨晚，他被槍決了，罪名是殺死恩科公司首席代表奇普曼！”
　　“那麽艾莉妮呢？”
　　“莫利死了，艾莉妮還會遠嗎？可惜我無論如何努力，都無法保住她……這壹切都是因為妳的陷害！”伯納德語氣沈重地掛斷電話。
　　沈奕怔立當場。
　　良久，他搖頭嘆了口氣：“壹個好警察……可惜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