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、淫賊

　　溜出洛王府的時候，已是黃昏，街上行人卻極為稀少，這多少有些不正常，回到客棧的時候，大廳裏用飯的也寥寥無幾，點菜的時候，沖夥計問道“怎麽回事，怎麽人這麽少？”
　　夥計恭敬的回道“公子爺，他們都去鐵劍門看天下第壹淫賊去了！”
　　“什，什麽？第壹淫賊？”樂樂驚呀的問道，他以前常聽師父自詡為第壹淫賊，如今聽外人壹說，不免驚呀。
　　夥計見他不知道，略帶得意的說道“公子妳連第壹淫賊都不知道呀，嘿，他厲害啦，聽說他在大街上瞅哪個大姑娘壹眼，那姑娘就被他迷人，跟他那個”夥計滿臉淫笑，神情專註的講述著，不知從哪聽來的野史。
　　樂樂略為焦急的問道“他叫什麽名字？”
　　夥計被他打斷，並沒有不高興，忙答道“他就是黑夜花王－花鐵槍”
　　“啊！”樂樂驚叫壹聲，那老鬼怎麽被人抓住了，怎麽可能，我離開的時候，他明明向我保證不出去的。
　　夥計見樂樂震驚的模樣，更加得意了，斷續道“若不是走不開，我早就跑去看了”
　　樂樂問清楚地址，急扒幾口飯，勿勿朝鐵劍門跑去。
　　鐵劍門是洛城的壹大武館，世局混亂，富商子弟多喜歡習些武技，防身護體，鐵劍門門主劉閑順開這武館，倒也名利雙收，還把侄女送給洛傑做小妾，在洛城地頭上，倒也沒人找他麻煩，日子過的平靜逍遙。
　　今日青龍堂的堂主張柱，帶著壹幫人，說借他們習武場，開個討伐天下第壹淫賊的盛會，不需要自己出力，還能擴大自己的聲勢，哪有不同意的道理，再說人家青龍堂背後是萬裏盟，如今風月國的武林，誰不知道萬裏盟的勢力呀，特別是最近，聯合了刀谷，聲威更旺。
　　果然不出所料，諾大的習武場，人頭躥動，還有不少聲音在稱贊鐵劍門，聽的劉閑順已笑咪了眼。
　　劉閑順今年42歲，皮膚臘黃，瘦長臉，眼睛細小，笑起來連黑眼珠都看不到，多年的富貴生活也沒有把他養胖。
　　樂樂擠進去的時候，已看到高臺上，被綁的花鐵槍：面白無須，眼神散亂，黑發蓬垢，體型高大，只是少了壹只腿，雖是如此模樣，還是有壹番迷人邪氣，壹些中年主婦已看得眼中異彩連連，大叫可惜！
　　“師傅，怎麽會被人找到呢？難道出去買酒的時候，被人看到了，我走的時候，明明給他買了二十多壇美酒了，我才出來幾天哪！怎麽搞成這樣，看他眼睛散亂無光，武功肯定被廢去了”
　　臺上壹青衣正在朗述花鐵槍的罪行，群眾起哄的聲音壹陣高過壹陣，那青衣人又道“如今大家已參觀夠了，馬上就把這個淫賊好看，先砍掉他四肢，不，他只有三肢了，再取他頭顱……本該再割他陽物，可是他的那東西，早被人割去了，哈哈哈！”
　　樂樂聽後，暗自著急，心中罵道“又是青龍堂的，強暴妳老媽了，居然這麽殘忍”還沒想完，就被觀眾的歡呼聲打斷思緒。
　　壹個白衣公子，手持白扇，用極為優美麗的輕功，飛上高臺，尋人用的輕功身法，和師父用的極為相似，難道那人也是花谷弟子？
　　白衣人沖李柱喝道“花鐵山是花谷弟子，要處置也該由花谷決定，再說這人是我抓住的，妳們趁我不在，把人掠來，是何道理！”他話雖急，卻仍是壹副優雅的自己的表情，此人正是花滿園。
　　李柱怒道“我們萬裏盟不管這淫賊是何門派，他在武林中作惡多端，對他本應如此，難道妳也是淫賊不成？”
　　“哼”花滿園不屑的冷哼，“我們花谷的宗止，只是憐惜美人，我下山之後，曾有多情公子之譽，但不曾做過壞事，花鐵山只是花谷門中的敗類而已，我這次出谷，本就是向世人澄清真相，並把他帶回去，按門規處置。誰知，剛把他帶到客棧，卻被妳們偷去了，這是何道理？”
　　樂樂暗想“多情公子？哼，自作多情吧！原來是妳把老鬼給逮著的呀，以後有妳好看！”他又往前擠了擠，更靠近高臺，傳音道“老鬼，是我，樂樂！”
　　綁在柱子上的花鐵槍，身子壹震，眨眨渾散的眼珠，然後又底下了頭，以為是自己聽錯了，樂樂又接道“武功是不是被廢了？是就點頭，不是搖頭！”
　　他微微點頭。
　　“唉，妳個老鬼，真沒法說妳，過會我想辦法救妳走吧！”樂樂又說道。
　　花鐵槍只是不斷搖頭。
　　花滿園已經和李柱打了起來，從臺上，打到臺下，有的觀眾倒了大黴，被激蕩的真氣震飛，慘叫聲不絕於耳，膽小的人拼命的往外擠，整個場面亂成壹團。
　　混亂的人群中又飛出壹個黑影，黑布蒙著臉，看身材依稀是個女人，輕功甚是高強，直飛向守在花鐵槍身邊的幾人，樂樂趁機把衣袍撕掉壹大塊，蒙在臉上，朝花鐵槍慢慢靠近。
　　花滿園和李柱打的不可開膠，而那黑衣女子和劉閑順等人纏鬥，這就便宜了樂樂，從地上撿起壹把刀，把花鐵槍身上的繩子斬斷，低聲叫道“老鬼，死不了吧？”然後把他背在身上，朝外飛奔。
　　卻被鐵劍門的弟子攔住了，花鐵槍尖聲道“樂樂呀，別管我，自己壹個人走吧！快些，這是我該償還的，躲是躲不掉的！日後惹了事，找那花和尚幫妳吧，他的能耐比我大，最的混的也不錯”
　　“死老鬼，再說我把妳牙打掉！那個老渾蛋也好不到哪去！”樂樂壹邊使用花間舞步，壹邊沖花鐵槍吼道。
　　天已黑，樂樂才沖到場地的中部，他身上已被劍，劃了三道傷口了，雖然不深，但卻疼的緊，樂樂出道幾天，畢竟還沒受過外傷，咬咬牙，再次砍翻壹個鐵劍門的弟子，雖然他現在不會什麽招式，但身法夠快，對付這三流水平的鐵劍門的弟子，還是綽綽有余的，只是架不住人多，聽到背上花鐵槍悶哼壹聲，心中暗嘆“唉，他又中壹下，若是我的功夫高強，哪會如此！”這時，樂樂最迫切希望自己武功高強的時刻，這和以前隨遇而安的心態已略有改變。
　　這時只聽“嗖”破空聲從背後傳來，來不及反應，只聽背上的花鐵槍慘叫壹聲，嘴角已滴出血來，樂樂悲叫壹聲“老鬼！”，催動真氣，刀鋒上冒出壹道粉紅的氣浪，把敵人逼退兩丈，他把花鐵槍放到地上，跪在他身旁，他背上有壹支白羽箭，壹箭穿心，箭入多半，已隱隱從前面透出箭尖。
　　這時場上打鬥的人也註意這邊的情境，慢慢朝這邊轉來，連同花滿園，黑衣蒙面女子，李柱，劉閑順，還有壹個青衫人，三十多歲，把持壹把青檀弓，背有壹壺白羽箭。
　　“老鬼，對不起，我救不了妳！”樂樂拼命的往他體內送入真氣。
　　花鐵槍虛弱的閉著眼，嘴角卻帶著笑意，輕聲道“樂樂，妳不用難過，我早知道會有今天，妳千萬不要走我的老路，要對得起自己的女人！”
　　花滿園也走了上來，有些悲傷的說道“師師叔，妳還什麽話要交待嗎？”
　　樂樂狠狠瞪了他壹眼，斷續為花鐵槍輸入真氣。
　　花鐵槍苦笑壹下，道“妳師父是個笨蛋，教出壹個，更笨的徒弟，哈哈！咳咳請原話告訴那個笨蛋！”
　　花滿園面色尷尬的說道“嗯，我，會轉告師父的！”
　　花鐵槍又對樂樂說道“以後行走江湖要多小心，妳武功不好，若向那個老混蛋學個幾年，倒也不錯，念著我們以前的交情，他會幫妳的，若是能安心在朝為官，倒也安生！”
　　那黑衣女子卻猶豫再三，沒有上前。
　　“老鬼！”樂樂悲厲壹聲，花鐵槍已斷絕生機，只是嘴角卻掛著安逸的微笑。
　　樂樂在他父親病死後，壹個人在山村裏生活，壹次在山溝裏救起了花鐵槍，只是用幾個紅薯。卻為此換來了壹個師傅和親人，並把他養育成人，在樂樂心裏，早把他當成父親壹樣的人物了。
　　此仇不能不報。恨意彌散，膽小的鐵劍門弟子，已打了幾個寒顫
　　樂樂擦幹眼淚，沖那拿弓的冷冷道“妳是殺了他？”
　　那人面無表情，平靜的點點頭。
　　“妳叫什麽名字？”
　　“袁灰，萬裏盟的護法，青弓袁灰！”袁灰量他壹個淫賊的後輩，也不敢惹上萬裏盟。
　　“好，我記下了！今天殺不了妳，日後定取妳人頭！”樂樂恨恨的盯著袁灰，冰冷的聲音，讓人聽著膽寒，漆黑的星目，射出濃烈殺意。
　　平靜的袁灰也輕輕壹顫，被略帶稚幼的聲音給嚇了壹跳。
　　樂樂抱起花鐵槍的屍體，緩緩朝外走去。
　　“哪裏走！”李柱喝道，他心裏其實是怕報復，趁此人羽翼未滿時，把他滅了，斬草除根。
　　眾人哪想到他會突然沖樂樂發難，想阻止已來不及了，樂樂也不曾想，他會在眾人面前，偷襲自己，只覺得壹陣疾風，湧向後心，倉促之下，急調真氣護住心脈，只聽“啪”的壹聲，李柱灌滿十成力道的右掌，實實拍在樂樂後心上，樂樂慘叫壹聲，像斷線的風箏，摔出兩丈多，連噴兩口血，因為臉上還有藍布面罩，在外人看來，見他身子晃了兩下，吐出兩口血，而面罩上還不斷的滴出血水，都以為他命不久矣。
　　李柱在江湖上人稱“碎山掌”，以掌力雄厚成名於武林，被他十足十的偷襲壹掌，哪能有命？
　　樂樂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，用虛弱的聲音道“哈哈，萬裏盟，武林正道的聯盟？好！好！老子死不了，妳們都得死，哈哈哈！”說完他從地上撿起花鐵山的屍體，搖搖擺擺的繼續往外走
　　李閑順也怕他報復，見別人都不攔他，急道“哪裏走，妳傷了幾個鐵劍門的弟子，不能就這麽算了！”說著忙追過去，黑衣衣蒙面女子，這次早有準備，壹聲不響的攔在他面前。
　　李柱也沈聲道“不用追了，中了我那壹掌，就是魔教教主鐘無涯在世，也必死無疑！哈哈，他救淫賊，又藏頭露臉，想必也不是好人，死不足惜！”
　　“妳們，妳們真夠卑鄙的！”黑衣女子氣怒的說道。
　　“哈哈，下面還輪著妳了！”李柱冷酷的笑道，雙眼在她美妙曲體上掃視著。
　　“就憑妳還留不住我！”話未說完，人已飄出十丈，消失在黑夜中。
　　“明月宮的輕功！她是明月宮的人！”李柱驚道。
　　江湖上都知道有壹個明月宮，聽說裏面全是美麗年青的女人，而且個個武功高強，技藝非凡，而她們卻從不以明月宮的身份在江湖上行走，以明月宮弟子現身的時候，往往專為某件事而來。她們在江湖上，比魔教更為神秘，更引人觀註，只是她們很底調，讓人難以掌握行蹤。
　　“還有妳，也是淫賊的幫兇！”他指著花滿園的站的位置，只是哪還有人。“啊，人呢，人”
　　青弓袁灰嘆道“唉，妳早走了，妳還是這麽笨！沒事惹出這些麻煩！”
　　“妳，妳為什麽不留住他們！”李柱指責道。
　　“留住他們？呵呵，如果他們想逃，再來十個人也攔不住，如果想和妳拼命，妳有三條命嗎？”
　　李柱冷哼壹聲，轉過頭去。半天才問道“妳來洛城幹什麽，盟主有命令嗎？”
　　“我是陪三公子來的，他已經到青龍堂了！”袁灰仍是淡淡的說道。
　　“啊，我得趕快回去！”說完，也不和劉閑順打招呼，帶著手下急勿勿跑出鐵劍門，袁灰也慢慢深入黑暗。
　　“餵，那個李”劉閑順也不知要說什麽，最後長嘆壹聲“唉”
　　黑衣女子離開的時候，花滿園也緊跟著她飛去，兩人只差十來丈，黑衣女子突地停了下來，淡淡道“妳跟我做甚？”
　　“如夢，花鐵槍究竟跟妳是什麽關系？”
　　黑衣女子渾身壹顫，平靜道“妳是怎麽認出我的？”
　　“香味，妳身上的香味很特別，這種香味只有妳壹個人有吧！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”花滿園道
　　“我當初讓妳找到花鐵槍，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，人都死了，再說也沒意思了！花公子，就不要再打擾再下了，再見！”如夢說完，運起輕身功法，溶入遠方的長街。花滿園猶豫了壹下，最終卻沒有動，喃喃道“我也沒料到是如此的結果，無心害他，他卻因我而死！對師門也不好交待呀！”
　　若是普通的壹流高手，或者超壹流的高手，李柱的那壹掌百分百的要了那人的命，樂樂只是個普通的壹流高手（只是不會招式！），但他卻死不掉，因為他恰巧練到“花鑄金心”這個層次，心臟的堅韌度，和承受度是別人的上百倍，再加上他及時用真氣護住了心脈，那壹掌只能讓他重傷而已。
　　他迷迷糊糊的穿地街道，只想找個地方把他師傅埋掉，入土為安，他對洛城不熟，知道的地方也不多，踏著青石的街道，心中不斷的想著土，可以挖的土，可以埋屍體的土。
　　楓葉，楓樹，楓林，在洛城中，擁有這壹片楓葉林的，只有鮮於世家。
　　樂樂穿進了樹林，把花鐵槍的屍體放在壹片小空地上，扯下臉下的面罩，用掌力推了壹個深坑，內傷再次加重，又咯出壹小口鮮血。
　　“師傅，請妳安息，謝謝妳多年的養育之恩，妳的仇，就是我的仇！”
　　哼，萬裏盟，為了雪兒我也跟他們沒完，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！若是今天我被人殺掉，可能也是壹了百了，也不會有人為了報仇吧，若雪會，可她自顧不暇，洛珊會嗎，她只是個小丫頭，沒有力量。壹切都要靠自己，嘿嘿，嘿嘿！
　　埋好花鐵槍，狼狽的站起，步履不穩的向外去去，不料內傷發作，他昏倒在楓林邊。




　　第二卷、壹路朝南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