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三十章 高粱米飯

　　“大娘，大娘妳快看，妳看我們挖到了什麽？”
　　還沒等走進家門口，文正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，哇哇的大呼小叫起來。
　　他壹溜煙兒的跑進去，不知道在哪裏將王大娘給抓了出來，壹路拉扯著跑了出來。
　　王大娘被他拉扯得直打趔趄，口中連連的呼道：“慢點兒，妳慢壹點兒。”
　　好在王大娘也是出身貧苦人家小的時候沒有裹腳，否則這壹路跑下來，最少也能要她半條命。
　　文正跑出來就急匆匆的要去接挑子上面的稻草。
　　朱重八慌忙上前壹步，壹巴掌拍在他的腦瓜頂上，將文正頂出去三五步遠，低聲喝道：“妳個敗家玩意兒有財不露白，這個道理都不懂，大呼小叫個什麽？快點進去！”
　　文正摸了摸腦袋連嘴巴嘿嘿笑，也不願意，轉身拉扯著王大娘又跑進了屋裏。
　　王大娘被她扯來扯去都有些眼暈了，慌忙將他的手睜開連聲道：“妳們爺仨究竟幹什麽大呼小叫的，這是在道上撿到錢了嗎？”
　　朱重八快步走進屋，低聲笑道：“大嫂，妳請眼瞧瞧吧，還撿到錢，誰稀得撿那破玩意兒，現在這年頭有錢都沒有這東西頂用。”
　　齊山跟在兩人身後雙手背著壹步步的往家走，見三人鬧成壹團，在旁邊站著也不言語，只是淡淡的微笑。
　　既然頂替了人家的身份，多多少少也要辦點人事，見三人和睦歡樂，齊山就覺得自己的布置沒有白費。
　　王大娘被兩人說的也好奇心起，走上前去，伸手將挑子上的稻草掀開，只向裏面望了壹眼，就忍不住驚呼出聲。
　　“這是糧……”
　　食字還沒等說出口，就被壹只手給捂了回去。
　　宋元兩朝經歷饑荒1000多次，從王大娘出生那年起，耳朵裏面就要被糧食兩字塞滿了，心心念念的都是為了填飽肚子。
　　對別的東西不熟悉，對糧食的形狀和味道，那夢裏都是反復出現的。
　　王大娘激動不已，急促喘息了好壹會兒才算平復了心情。
　　又去看了看挑著前後兩條的糧食，又看了看壹袋子的田鼠，雖然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，可臉上卻已經樂開了花。
　　“這是哪兒來的？”
　　王大娘強制按耐住激動的心情，顫抖著問道。
　　文正下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，豪氣萬分的抹了抹鼻子：“這都是二叔帶我們抓的！”
　　王大娘擡頭看向齊山：“二叔？”
　　齊山淡笑搖頭：“甭管怎麽來的，今天晚上咱們算是有糧食吃了。大嫂，妳帶著老四將糧食收起來，等壹會兒做飯將田鼠都殺掉，今天咱們結結實實的吃壹頓飽飯。”
　　“好好！”
　　王大娘連連點頭，壹把拉過文正向後面走去：“來文正跟大娘好好說壹說。”
　　文正早就忍不住要炫耀了，大娘問起，連忙壹邊比劃，壹邊繪聲繪色地說起了今天上午的傳奇經歷。
　　朱重八也是滿臉的笑容，憨憨的樣子，讓他那壹張醜臉都圓潤了幾分。
　　齊山搖搖頭，在房間裏轉悠了起來。
　　他還需要找點工具，為下壹步動作提供點借口。
　　無論是在什麽年代想要成事無非就是兩個字，壹個是錢，壹個是權。
　　錢代表著豐厚的物資，權代表著大量的人手。
　　這對齊山來說都不是問題。
　　他現在只需要壹個借口將這些資源合理合法拿出來。
　　轉悠到後面，齊山突然發現了壹個木制的蒸籠，旁邊有壹個缺了個大口的石碾子。
　　他仔細的看了壹眼，在碾子上面有些斑斑點點的渣滓。
　　“這是大豆？”
　　看著旁邊壹堆破爛的木頭，齊山若有所思。
　　就是朱重八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，腮幫子鼓鼓囔囔的，“二哥，這個叫做地瓜的東西，果然好吃又香又甜。”
　　齊山翻了個白眼：“就知道吃，過來看看這東西是哪裏來的？”
　　朱重八將手裏的地瓜又咬了壹口，含糊不清的道：“哦，我去隔壁人家搜刮出來的，他們家不是絕戶了嘛，好多東西都被人搶光了，我去的時候就只剩下這些破爛木頭，所以就都拿回來了，準備給大嫂留著燒火用！”
　　齊山用奇異的眼光看：“妳小子成天不幹好事，沒想到還能弄些好東西回來，這可是做豆腐的家夥事兒，只不過有些破舊了！
　　等壹會兒吃完飯妳出去轉壹轉，看看村裏面還有沒有木匠石匠，將這些東西休整休整。以後說不定會有用！”
　　朱重八撓了撓頭：“木匠石匠不清楚，不過周德興那小子好像會兩手。等我晚上把他叫來問問。”
　　齊山有些意外：“我記得妳身邊有好幾個壹起廝混的小子，如果我的想法能成功的話，說不定會需要些人手。
　　妳看著招呼壹聲吧，提前做個準備。”
　　朱重八也沒問什麽，直接點了點頭：“那行，我知道了。”
　　說完又嬉皮笑臉的道：“二哥，要不明天咱們再去山上抓田鼠吧，這東西太肥了！”
　　“還用得著妳說！”齊山沒好氣兒的踹了他壹腳。“別在那裏偷吃，給我打把手，把這些有用的工具挑選出來，刷刷幹凈，說不定過兩天就用到了！”
　　“好嘞！二哥妳放著別動有我呢！”
　　說著朱重八就將剩下的地瓜塞進了嘴裏，嘴巴鼓的跟蛤蟆壹樣，上前壹把抓住石碾子，兩下就扛在了肩上，大步向河邊走去。
　　齊山心裏那個爽啊，看看老子踹大明開國皇帝他都不敢回嘴的。
　　齊山也沒有在旁邊看熱鬧，拿了幾個木頭工具跟在後面。
　　兩個人走到小溪旁，簡單的將這些東西洗刷幹凈之後，王大娘那邊的飯菜也做好了。
　　壹家四口人關起門來，圍坐在小小的方桌前，那噴鼻的香氣直往鼻孔裏鉆。
　　每個人能把黑陶碗中放的都是紅彤彤的高粱米飯，足有人頭大小。
　　中間的砂鍋裏，田鼠肉爛爛呼呼的散發著迷人的誘惑。
　　朱重八忍不住伸筷子，被王大娘壹巴掌打在手上。
　　“沒規沒矩的叫二叔先吃！”
　　朱重八排行老四，大哥跟他相差十幾歲，說是兄弟，其實情同父子大嫂就是半個娘親啊。
　　說是讓他從小帶到大也不算過分。
　　齊山倒是不在意這些，擡起筷子夾了壹只田鼠腿放在碗裏。
　　“吃吧，大家都吃！今天晚上咱們吃壹頓飽飯！”
　　三人使勁的點頭。
　　齊山將碗端起來做出扒飯的樣子，實則並沒有將高粱米送進嘴裏。
　　而是壹點點的收藏進了隨身空間的壹處容器中。
　　雖然這已經是難得壹見的美食，對齊山來說仍然是無法下口的存在。
　　他還是暫且忍耐，回頭再吃吧。
　　樹皮草根吃了幾個月，肚子裏的油水早就被刮幹凈了。
　　就連文正這個小不點兒吃起來都是狼吞虎咽。
　　眼看著壹盆高粱米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，齊山微笑著，時不時將自己碗中的飯撥給他。
　　然後假裝吃上幾口，轉頭再撥給朱重八壹些。
　　王大娘看在眼中心中充滿著欣慰。
　　家裏逢遭大難，本以為已經無路可走，沒想到峰回路轉，家中又有了頂梁柱。
　　她之前已經打定了主意，想要帶著文正回娘家，即便沒有面皮，每日遭受冷眼，為了活命，他也忍下了。
　　前兩日晚上還為此偷偷流淚，誰知今日家中就有高粱米飯可吃。
　　老二又掌握了抓捕田鼠的技術，說不定這個災荒年能活過去了。
　　壹家四口吃頓飽飯，每個人都長出了壹口氣，癱軟在桌前。
　　朱重八摸著肚子打了個飽嗝，聞著米飯的香味兒，吧嗒吧嗒嘴。
　　眼前幾個餐具都已經油光水滑，幹凈的能當鏡子用了。
　　這種保護的幸福感在三人心中流淌，讓他們久久回味，充滿了不舍。
　　王大娘已經開始回憶起來，上壹次吃這麽飽是在什麽時候來著？
　　幾個人都沒有說話，享受難得的寧靜時刻。
　　隔了好壹會兒齊山才道：“大嫂，糧食藏好，不要被外人看見了。過壹會兒妳找壹找家裏還有沒有破舊的衣服都撕開了做成口袋。也不用太多，有三五個就夠用了。”
　　王大娘重重地點頭：“二叔放心，家裏面別的沒有破舊衣服，還是有壹些的，我這就去！”
　　說完他就站起身來向裏屋走去，捎帶手的將幾只大碗也端了下去。
　　文正站起來將門窗都打開，讓外面的風通進來，吹散了高粱米飯的香味兒。
　　齊山囑咐道：“文正，妳壹會兒出去找壹找，哪裏有幹稻草，多報壹些，回來明天說不得要多弄壹些。”
　　文正使勁點頭。
　　他今天可算是大開眼界了，這個二叔平日裏不聲不響的看不出來，沒想到竟然這麽有本事。
　　他已經忍不住在幻想，如果自己能學會二叔的手藝，每日裏拿著袋子在山上亂轉，隨隨便便點起壹堆煙霧就能收獲壹袋子田鼠。
　　如果能過上每天吃肉的日子，那可是幸福到天上去了。
　　“老四，妳壹會兒去找周德興吧，讓他過來看壹看那些工具如何修復，順便跟他說壹下明天上山的事！”
　　朱重八驚訝道：“二哥真的要帶上他？”
　　“村子裏就這麽大點兒地方，咱們家天天高的米飯，其他人早晚會知道。
　　與其到時候面對全村的人跟咱們搶田鼠，現在就拉壹幫人霸占山頭。妳說呢？”
　　齊山意味深長的看向朱重八。